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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她的选择（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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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吴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她留在这里似乎也已经失去了意义。

诚如叶勒在事情发生之后所告诉她的那样，夜秦大君并不会再允许一个有罪过或者说欺瞒着他的女人继续做他的大妃，就算寒江流和崔晗能够继续允许阿勒叶以这种半死不活的姿态维持着她夜秦大妃的身份，夜秦的那些大臣也不会允许大月氏的女人继续安然无恙的享受夜秦大妃的尊荣。

他在暗示崔晗，如果崔晗可以拥有更多东西，谢眠可以更加安全的活下去，他们母子的境地也会有所改善。至少，寒江流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杀死他们而毫无声息。

崔晗觉得有些可笑。

按照叶勒所认为的，大月氏的阴谋已经被掀开到台面上，寒江流在收拾这些乱摊子之后就会发兵大月氏，所以来自大月氏的阿勒叶不能再成为大妃，而同样是夜秦的敌国，崔晗却因为被寒江流灭了国而不得不祈求寒江流的垂怜，以此活下来。没有人在乎崔晗到底想不想要这些，他们觉得寒江流对崔晗足够好了，几乎是有求必应，所以崔晗就得乖顺的活下去，以此换来自己和孩子的周全。

她并不想要这些，如果可以，她只想带着谢眠回到漠北，回到西吴的国土之上，她从前对那些地方满怀恨意，现在满心疲惫，只想要回家。她曾经想过，她和谢康从前攒下来了一些钱财和房地，都存在钱庄里头，也许还有些可以取出来，再不齐，她当初跟王室逃亡的时候也曾经将一些钱财藏在了不同的地方，那些寺庙罗宇并没有因为战争被破坏，他们总还是能或多或少找到一些东西活下去。

活下去，在漠北搭一间小屋，她可以学些手艺养活家里面，谢眠也可以去读书，去做他想要做的事情，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被因为受到母亲的连累而活下去都显得那么艰难。

更何况。

崔晗按紧了自己的小腹。

夜秦并不适合他们生存。

——

这次要走，崔晗比上次想的还要多。

她上次告诉了叶勒，也告诉了阿勒叶，试图用这些人勾勒织造一个最天衣无缝的计划。但最后失败了，寒不遇用西吴许多条人命来威胁她，明明她已经将孩子带了出去，却又不得不将孩子带回来。而这样也被寒江流察觉到，寒江流对她的警惕也越来越高。她失败了。

这次她想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的确，她和寒江流说了很多话，实际上许多误会已经化开，就算以前真的有那么多的诛心之事，在时间的浪潮下也云卷般消散。

崔晗在寂静无声中睁开眼睛，她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床沿，冬季里铺了许多皮毛的硬床睡起来并不舒服，床的边缘也是冰冷的。寒江流还没有回来，据他所说，因为赫兰节还有王宫受火，还有大月氏这些事情全部都弄到一起，所以显得格外麻烦，他有时候会直接睡在谈论事情的篷帐，大概就不会回来了。但是崔晗半夜醒来，还是会摸一摸床边的地方。

她穿了一身很厚的中衣，床头不知道是谁放着的厚皮草外袍，她取了下来披在身上。夜秦的冬季让享受习惯了江南好山好水的西吴人一刻也不觉得舒服，崔晗有时候悲哀的想，就算没有寒不遇突然放起来的那一把失控的天火，西吴的俘虏们也没有办法熬过这一个冬天。寒江流不厌其烦的告诉崔晗，说他们即将会迁都，会离开这里，会到草原去。

可那一天会是什么时候呢？

她没有等来迁都，却等来了别的。

崔晗将身上的外袍拢紧了些，她走到镜前，水镜倒影出来她因为持续生病而显得气色不好的脸庞，崔晗原本水润而有神的双眸也干枯了颜色。她下意识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即自嘲般缓缓放下手。崔晗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吃药了，上一次巫医给她看病还是之前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好不起来。寒江流想不明白，但是崔晗自己反应过来了。她虽然气色不好，但是脑子转起来却一天比一天清醒，寒不遇没有必要做这么蠢的事情，他放火实在是太奇怪也太快了。

崔晗从梳妆台上面找到寒江流之前送给她的一些小东西。

她看了一会，又将这些东西放了回去。

上一次她带了太多东西，这次她什么都不准备带。崔晗将视线挪到另外的地方，她下意识加快了一点脚步。寒江流虽然是现在夜秦的大君，但他现在住的地方却并没有崔衔那样显得隆重而堂皇，对于他来说，也许只是在找一个地方休息而已。而且就崔晗对寒江流的观察，他对这个地方并不防御。

之前崔晗在这里藏了东西，寒江流都没有发现。

在她尝试逃跑之后，寒江流也只是对这里做过一次的搜查。那甚至算不上搜查。

他对这个地方没有防御，就等于交代了另外一个弱点。

崔晗坐在床边上，静静看了房间整整一夜。天亮了，她厚厚的皮毛都开始缓缓落下因为寒冷而起来的水雾，一滴滴露水落在她的肩上，顺着身体带着寒意渗进去。她忍不住抖动了下长睫，凝结的水珠，便顺着长睫落下来，落到她的面门上。她不知道在等什么，总而言之，门缓缓的被推动，一个女人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件漂亮的夜秦纱衣，深色的纱红在她的身上勾勒出来好看的曲线。如果缓缓挪动视线，就能发现她没有被纱衣包裹的皮肤，因为烧伤而不同程度留下伤口。这个时候才是晨曦，夜秦城内寂静无比，她走过来，匆匆忙忙，甚至身上还能看到蒸腾起来的热气。

那个女人抬起头，露出和崔晗相似的容貌。

“你居然会想起来我。”

她开口说话。

崔晗惨淡一笑，她的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