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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宝生替谢家解困（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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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生夫妻和海祥回家时，海林、海珍、海福已在饭桌前坐着。等到金生他们坐下后，柳氏和黄纪元把菜端到桌上，有炒菠菜、炒豆芽、肉丝白菜、红烧鲫鱼、还有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闷蛋红烧肉。

今天的气氛也不一样，子孙们双手都放在膝上，等着黄纪元和柳氏先握筷。黄纪元今天心情格外舒畅，发话道：“今朝大家要吃开心。”他举筷夹了块红烧肉，大家跟着举筷。

海福和海珍在灶头旁，已每人吃了一块肉，此时嚷着要吃蛋，柳氏给他们每人夹一个，给宝生也夹一个。宝生咬了一口蛋，连声说好吃。黄纪元笑眯眯说：“诀窍就是蛋上戳小洞洞，让肉汤汁渗进蛋里，味道当然好吃。”他叫金生和彩凤也尝一个，夫妻俩也连声说好吃。

海林连吃了二块肉，又要吃第三块，彩凤想把他喝住，黄纪元说道：“今朝让俚吃开心。”然后对海林说：“做人要勤力，要能吃会做，弗能好吃懒做，推日头过西。”海林说：“我今朝蛮勤力啘，斫满满一篰草。”黄纪元点头道：“小倌应当勤力，大起来才有出息，倷阿记牢？”海林点头说：“我记牢哉。”

第二天一早，宝生要去镇上，柳氏叮嘱他，要把根生的事放心上，他点头答应了。金生一家上工去后，柳氏坐在大门口，一边纳鞋底，一边说起宝生的婚事，把村里待嫁的姑娘，全都细数了一遍，问黄纪元哪个合适？

黄纪元在一旁吸着烟斗，眯缝着眼半晌不做声。柳氏急了，用手里的鞋底拍他一下，大声问：“老头子：倷阿听见我说话？”黄纪元睁开眼，回答道：“我听见哉。”柳氏问道：“听见做啥弗作声？”

黄纪元慢悠悠开口说：“我心思，眼光要放远点。宝生现在镇上工作，最好是镇上寻对象。终身大事马虎弗得，一定要宝生自己称心，倷说阿对？”黄纪元说得有条有理，柳氏思忖了一下，又觉得不妥，说道：“宝生刚到镇上，自己阿会有心思寻对象？我看还是要有人做媒。宝生年纪弗小哉，俚弗去当兵，小倌也生哉。倷说阿是？”

两只燕子朝他俩头上掠过，柳氏望一眼房梁上的燕子窠，笑着说道：“今年是个好年头啘，无论如何要叫宝生婚事定下来。”黄纪元点点头，又说道：“我看还是要让宝生自己上心，自己看中。”

柳氏为宝生的婚事急，彩凤收工回来后，她又和彩凤商议。彩凤说她娘家村子里，有一个姑娘正好合适，那个姑娘比宝生小三岁，模样长得十分标致，在村里是数得上的美人儿，而且还聪敏乖巧。柳氏听了十分喜欢，决定让彩凤去娘家村子提亲，黄纪元却连连摇头，说先要和宝生商量，等宝生同意后，再去提媒不迟。黄纪元在家里一言九鼎，柳氏和彩凤虽然心里不悦，但是只得听从他。

过了一个星期，宝生回家来。他刚进门，柳氏忙把他拉进房里，向他说了这桩好事。谁知宝生听后，马上一口回绝，说道：“姆妈：倷覅急。我早晚会结婚，现在刚参加工作，先要熟悉工作。”

彩凤收工回家了，进门先问宝生到家了没有，黄纪元说：“宝生搭娘勒房里讲张。”彩凤猜想一定在说提亲的事，于是进西屋去。

柳氏见彩凤进来，沉着脸朝她摇摇头。彩凤见婆婆满脸不悦，情知宝生没答应提亲的事，上前劝说道：“宝生啊，倷应当结婚哉，爷娘心里急。对方大小姐包倷称心，阿要我去讨张照片，让倷先看看？”宝生回答道：“嫂嫂：我覅看，倷覅多操心哉。”一句话让彩凤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地退出屋子。

柳氏心里窝火，一甩袖子要朝外走，宝生一把拉住她，陪着笑脸说：“倷阿是弗高兴哉？我还有事体要告诉倷。”他从挎包里拿出二盒药，还有二十元钱，说道：“我寻根生谈过哉。根生听见自己爷发毛病，心里也急，叫我带药带票子转来。”柳氏心里一喜，问宝生说：“根生阿是回心转意哉？”宝生摇头说：“事体一时还说弗清爽。倷先送过去，让俚笃先定心点。”

柳氏出门去谢老汉家，送宝生带回来的钱和药。好一会她才回来，在饭桌前坐下后，笑着对宝生说：“谢天谢地，俚笃一家门终算定心哉。”黄纪元说：“根生带药带铜钿转来，心里总算有爷，有屋里老小。”柳氏对宝生说：“香娥千问万问，根生啥辰光肯转来？”宝生叹了声气，回答说：“我看蛮难。”彩凤惊问道：“为啥？俚真有外插花哉？”宝生摇了摇头，说道：“我调查清爽哉，外插花倒呒没。俚老老实实，日里上班，夜里睏勒布店里。”柳氏不解地问：“俚转啥念头呢？”宝生回答道：“俚心里有怨气，怨女人寻得弗吉利，连生两个哑子。”

听宝生这一说，柳氏直摇头，彩凤直叹气。宝生过一会又说：“我劝俚二日，听俚说话，心里弗想搭香娥过下去哉。”金生插话道：“根生也苦恼，俚当我面说，别人家小倌会叫人，我前世作孽，连声阿爸也听弗见。”

一家人都沉闷，都为谢家担心，但是又想不出劝和的办法。柳氏叹了声气，说道：“谢家作孽，哪哈会连生两个哑子？”宝生说道：“我也觉得稀奇，我同事妹子是卫生院医生，我特地去请教。听说可能根生或者香娥，上代人当中有哑子，是受上代人遗传。”他问道：“香娥屋里厢，上代人中阿有哑子？”柳氏摇头道：“香娥是从舟山村嫁过来格，爷娘、兄弟、妹子个个弗哑，再上代也呒人晓得。”

黄纪元这时拍一下腿，说道：“我想起来哉，根生爷有个妹子，从小是哑子。”柳氏吃惊地问：“根生爷还有妹子？”黄纪元说：“十几岁就生病死哉，只有村里老人还记得，弗相信叫根生转去问自己爷。”

黄纪元的话刚落音，宝生拍一下额头说：“怪弗得，我总算弄明白哉。”他对母亲说：“我有办法劝根生转来哉。”柳氏不解，问如何劝得动？宝生回答道：“问题根子已经寻着，根生心里疙瘩也解得开。俚一直错怪香娥，弗晓得毛病出勒自己屋里，我去对俚讲清爽道理，俚当然会回心转意。”柳氏立刻笑了，夸赞宝生脑子灵，说道：“一家门脑子加起来，弗及倷一只脑子。”转而又说道：“倷自己事体，阿好也聪明点，让我少操点心呢？”宝生笑呵呵说：“放心好哉，到辰光，一定让倷满意。”

宝生放下饭碗后，拿出一张带回家的报纸，坐在油灯下看报纸。柳氏在丈夫耳边低语几句，把他推到宝生身边坐下。柳氏要丈夫去劝宝生，别回绝彩凤说的那门亲事，谁知黄纪元坐下后，看见宝生专心看报纸的样子，心头突然暗自激动起来。在他的心目中，能够看申报纸的人，至少是个秀才，整个村里也难找出几个。他一边吸着烟，一边笑眯眯望着宝生，竟忘记了妻子要他说的话，柳氏在旁用眼斜睨着，他却全然不察。柳氏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这时小狗和玉凤抱着孩子进门来。

宝生起身招呼夫妻俩，从小狗手里抱过孩子。柳氏招呼玉凤坐下，小狗拍拍宝生的肩，笑着对柳氏和黄纪元说：“干娘、干爹：唔笃真福气，黄棣村几百年出一个警察，宝生兄弟真是出息哉。”宝生接话说：“倷也福气啘，倪子白白胖胖，生得真标致。”

小狗听宝生夸自己儿子，乐得咧开嘴说：“倪子生得标致像娘啘。”玉凤一下子红了脸，伸手拍他一下。一家人围上来看小狗的儿子，小孩胖乎乎的，有人逗他就咧嘴笑。大家争相抱他，海福也嚷着要抱，柳氏用双手托着孩子，让他抱了一抱，嘴里说：“倷叫好叔快点结婚，也生个小弟弟。”

海福果真走到宝生跟前，拉着他手说：“好叔：倷快点结婚吧，我要小弟弟。”乐得大家哈哈笑。彩凤对玉凤说：“倷越来越壮哉。”玉凤果然胖了不少，同初来时判若两人，她娇嗔地指着小狗说：“我福气好啘，嫁着个好男人。”小狗笑着说：“倷弗碰着我干娘，哪哈会有今朝呢？”柳氏笑道：“唔笃俩有缘份啘。”

宝生住了一天回镇上去，等宝生出门后，柳氏指着丈夫埋怨说：“叫倷劝宝生，倷一声弗吭，阿是心里弗急？”黄纪元陪着笑脸说：“倷放宽心么哉，宝生弗像金生，俚自己有主见。还是让俚自己留心。”

柳氏接连几天唠叨，黄纪元耳朵听得烦，这日领着海福去蒋墩听书，谁知回到家刚坐下，柳氏又和他唠起宝生的婚事。老两口嘀嘀咕咕，在争嚷的当儿，香娥搀着谢老汉进门来，柳氏忙迎上去，问道：“谢伯伯：倷哪哈来哉？身体阿好？”

谢老汉见了柳氏，拱手作揖道：“婶婶啊，多谢倷，多谢宝生，我一家人家保牢哉。”香娥接着说：“根生昨夜转来哉，公公开心得弗得了，一定要自己来谢唔笃。”柳氏听香娥这一说，明白宝生已说通了根生，问香娥说：“俚转来待倷阿好？”香娥点头说：“俚认错哉，爷面前也认错哉。”

谢老汉拉着黄纪元的手说：“根生脾气犟，多少人去劝俚，就是劝弗转来。宝生一出场，俚心服口服，服服贴贴转来哉。”他竖起大拇指，连声说道：“替我谢谢宝生，宝生真是有本事！”黄纪元听谢老汉这般说话，心里乐开了花，嘴里说道：“宝生应当啘，大家吃一口井里井水，应当照应格。”

送走谢老汉和香娥后，黄纪元对柳氏说：“宝生真是出息哉，俚脑子好，眼光弗一般。我看亲事还是让俚自己做主，倷覅瞎操心哉。”柳氏说道：“要是宝生明年还弗结婚，我看倷哪哈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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