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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回 二十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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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崇不明就里，只一回头的刹那，那辆碧纹圆顶的轻巧马车正在他身后驶过。车子猛地一慢，车上的帐幔轻启一隙，里面就露出了楚云那一张亦惊亦诧的姿容绝世的脸。

“囡囡？”陆崇往车前走了一步，两人目光才一接触，珠帘早已合拢。

“不许你叫我囡囡！”帘中的人用稍带愠怒的语调说罢，急促地催了一声：“走！”那马车立即腾跃而去。

陆崇看着车轮碾过地面时溅起来的纤尘在午后的阳光中飞扬跳脱着，长叹道：“唉，老弟啊，你这分明是在挑拨离间我们同门师兄妹之间的感情。亏的是碰见我这等宅心仁厚的主儿，要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在此，早拿你的狗头当酒葫芦用了！”

陈布嘻嘻笑着凑上前来，说道：“哎呦，这龙大侠可是江湖上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我陈布又算是一个什么东西。他老人家若在这里，我怎么敢这般放肆呢？好了，好了，我家夫人正在府上候着你们师兄妹哩，这就跟我走吧？”

陆崇把自己的袖子扬起来，给陈布看道：“你不是还要看一看我袖子里面笼着的小鬼儿吗？”

陈布鄙夷道：“这有什么好瞧的？一个穷鬼，两袖清风而已！”

陆崇却摇着头，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一回呀你可猜错了。这里面掖着的东西，说不得能当好几条人命哩！”

“几条人命？”陈布低头往他的袖筒里面一瞧，里面有一方白帛，他展开一瞧，竟然是崔靖召集众人倒孙的盟书，不禁吃惊道：“哎呀，如此机密的东西，你倒是怎么偷出来的？”

陆崇笑道：“我知道崔靖有这种东西，还是多亏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多年前在御史台安插的眼线做到的。我冒着被朝廷拉到菜市口祭刀的风险去了一趟崔府，怎么好意思空手而归呢？这东西于我不值一文，但我想到了孙大人那里兴许能派上用场，所以在顺便就给偷了出来，就算是我见五姑娘的见面礼吧！”

“你这见面礼也忒重了一点。”陈布小心翼翼地收起白帛，看着陆崇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你们……该不会也在我们孙家也安插着这样的眼线、卧底吧？”

陆崇把一张脸凑到了陈布眼皮子底下，笑得讳莫如深，说道：“你猜？”

陈布赶紧往后退了一步，说道：“算了，算了，不猜了，不猜了。你这是要把龙大侠的老朋友往死里整，彼此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如此？难道是崔大人以前也问候过你的家人？”

陆崇淡淡地一笑，说道：“家人倒也谈不上，只不过是在老王爷府上听差的时候结交了两三个要好的弟兄被崔靖挂了一个乱党的名头给杀了。我这几日里老是梦见这些家伙跑来问我要崔靖的性命。我想好歹也是兄弟一场，可不能让他们在地底下戳着我的脊梁骨，骂我这做大哥的忘恩负义不是？所以，就顺道拐了一个弯儿，来京城找崔靖索命的。”

陈布讶然道：“哎，龙大侠一世英明，怎么能教的出来你这么一个不肖的徒弟来。那崔靖在江州做官的时候，跟你的师父多有往来，算是你师父的朋友啦。如今你到京城来除掉崔靖为自己死难的弟兄，龙大侠知道吗？”

陆崇不以为然道：“崔靖跟我师父不过是寻常生意上的往来，两方合，各取所需，算得是什么朋友？我来京城兴风浪，不管是崔靖杀了你们，还是你们除掉崔靖，只要能让京城乱起来，就合我师父老人家的意思啦。”

陈布恍然道：“哦，如此说来，你是奉了师命来此搅混水的喽？”

陆崇道：“你怎么想就怎么算喽。你这小狗子话也太多了，到前面带路去！”

陆崇跟着陈布来到大兴府，进了粉刷一新的朱红大门，穿过正在翻新的曲槛回廊，两个人到了一处水榭。陆崇打眼一瞧，就看到楚云跟五姑娘两个人正坐在下面说话。

陆崇站在对岸远远地打量了五姑娘一眼，叹气道：“唉，你家的夫人其母虽属徐娘，丰韵犹饶，不减当年风姿啊。”

陈布听了陆崇这话不禁醋意大发，斜着眼看他道：“干什么啊？我家夫人的便宜你也敢占？”

五姑娘和楚云听到对岸有人说话，小丫头扭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对岸的陆崇，冲他招手，阴阳怪气地说道：“陆师兄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些过来给你的师姑大人磕头？”

陈布赶紧拉着陆崇跑将过来。五姑娘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抱着胳臂说道：“好你个陆崇！你出自鹰爪门的事情，为何不告诉我？若不是今日楚云说起你的事情，我至今还要被蒙在鼓里！你师父与我情同手足，你今日入京不先来我这里拜码头，偏偏跑到崔靖府上献殷勤，防着我如同防贼一般，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崇看了看楚云，才回过脸来，对着五姑娘笑道：“五姑娘误会了，误会了啊。我陆崇就是一个朝廷捉拿的叛逆，这回奉师命来京又是做谋逆的勾当。夫人您是一个尊贵人儿，又何必陪着我们趟这浑水呢？当心早晚间东窗事发了，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五姑娘“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不要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了！我若不陪着你们师徒几个趟这浑水，难道要看着你们和朝廷的文官们联手把我孙家赶尽杀绝吗？不是我说，你师父也太狠了，江湖上的规矩到底还要不要了？”

陆崇面不改色，依旧嬉皮笑脸地说道：“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呢？咱们孙家那是参天大树，根深叶茂，岂是我们这些蚍蜉能够撼动的么？在这大江南北谁不晓得荣兴府还有五姑娘的威名？像我这样的无能之辈，就是再多来上几批，也不够您一指甲弹的不是？我师父对崔靖说的话，是跟他虚与委蛇，您也别当真。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只要借着崔靖乱的事情，把京城的水搅浑就是了，并非专门针对夫人啊。我这里还有见面礼呢！”

楚云坐在一旁，一口茶才喝下肚去，差一点给陆崇这一番话噎得呛出来。她放下茶碗，睁着一双杏眼来来回回地打量着陆崇，心中想道：“唉，看不出我这大师兄竟然是这等见人说人话，逢鬼讲鬼话的墙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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