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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回 八（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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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大兴府中张灯结彩，大宴四方宾客。在京城里面稍微有一点名望的人物，都被王德亮请到了。大家一听说孙全和五姑娘也要赴宴，正巴望着借此机会攀一个高枝儿，哪里还有推辞的道理呢？

酉时三刻，五姑娘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陈布等十余名心腹手下一起来到大兴府中。众人都随着王德亮在府门前恭迎。

王德亮看不到孙全，便问道：“孙大人如何没有来呢？”

五姑娘笑道：“他现如今是咱们大宋朝的中书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日理万机，忙得很呢！我们就随他自生自灭吧，不要管他了！”

王德亮停下脚步，看着五姑娘笑得讳莫如深，说道：“怎么，你们闹别扭了？”

五姑娘说道：“人家是朝中卿相，我算个什么东西，敢在他面前说半个‘不’字？”

王德亮摇头道：“我说……五丫头啊，小老儿我说一句你可能不愿意听的话，听完了，你要是觉得在理呢，就记下来。这要是觉得我讲的不对，就权当我是在放屁。”

五姑娘说道：“太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您老有什么见教，丫头洗耳恭听呢。”

王德亮沉吟一会儿，说道：“做人怎么可以不自量力呢？丫头你此次入京是今非昔比的，以前一些看似高不可攀的权贵们，现如今，说是被你踩在脚下也不为过吧。但你要明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不是你，而是孙全。你现在能够凭借自己的手腕在京城呼风唤雨，完全是因为有孙家的势力在做后盾。说一句不太合理的话，你现在的风头无两不过是在狐假虎威而已。如果你没有孙家夫人这个身份，你还有咱们天下堂在京城、在地方上面的许多关系就要被切断，咱们还能走到今天如此高的地位吗？”

“我……”五姑娘还要争辩几句，却被王德亮挥手打断了：“我知道孙全的为人处世远不及你精明世故。他们孙家能有今日在京城的显富显贵也多出自你的一力操持。但是你要知道，孙家就算缺了你，也依然是大宋的国公、御营使，也依然是我大宋王朝一方不可轻视的政治集团。而你离开孙全，最多就只是一个富而不贵的商贾罢了，现在这些对你笑脸相迎的王公贵戚们还会如此殷勤周到吗？你和孙全二者孰轻孰重，任谁也能掂量出来。所以，丫头啊，老夫要斗胆劝你一句，对孙全不能太随着自己的性子了，要顾全夫妻之礼。一旦你们俩闹翻了，对你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五姑娘不服气道：“当初，我若不嫁入孙家，现在做中书令的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呢！”

王德亮笑道：“唉，你呀还是像年轻那般争强好胜，这都二十多年过去了，一点都没有变！不管是哪一家，在咱们大宋朝廷如此重视门第阀阅的风气之下，你我这样的布衣百姓除了依附权门是无路可走的。就像这些人的所所为一样……”他随后把手往周围的人群一招。

五姑娘苦笑一声，低声说道：“果真无路可走吗？太祖皇帝以布衣起于江州终成帝王之业。他是如何做到的呢？我们为什么就不行？”

王德亮长叹一声，说道：“可是，事实胜于雄辩。尽管，我们对别人对于我们命运的安排，有着种种的不平和不甘，但除了牢骚满腹，我们也不得不接受别人为我们制定的游戏规则——我们确实没有这等改天换日的本事。做人怎么能不自量力呢？一旦自身的实力无法承担起自己的野心，最终的结果必然是要归于失败，而且野心越大，败得越惨！越水楚氏、老王爷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五姑娘不再说话，只随着王德亮昂然入府。

大兴府的宴席摆在了大兴天下殿上以示隆重。孙全不到场，五姑娘自然而然地成了宴会的主角。漫说她身后的权势如何的煊天，单就今晚她的装束来看：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裙边系着豆绿宫绦，双衡比目玫瑰佩，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颇显身量苗条，体格风骚。更生得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竟然比身旁以淑雅端庄闻名京城的吴四娘都要漂亮、时髦、迷人。她又坐在了大殿最明亮之处，在满堂的灯烛映照下，这一身的足以夺人眼目，光彩照人了。

五姑娘虽然争强好胜，但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人。王德亮的一番肺腑之言对她启发甚大，她今晚就收敛了不少的嚣张，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不断地对过往向她致意的人报以那种贵族女子特有的恬淡的微笑。那些血气方刚，英俊风流的公子王孙都望着她半老徐娘出神，探听她身后的种种轶闻趣事，设法使人把自己引到她跟前介绍，以跟她说上几句话为荣。甚至于荣禄这些阅历颇深的军机大臣们都忍不住和她套近乎。

五姑娘得意之时，还不忘看一看坐在主陪位置的王德亮，灯火阑珊下一个消瘦而又佝偻的身影显得是如此的孤独无助。这样的场景不禁叫五姑娘幻想丛生。

大殿之上正是分外热络的时候，忽然有大明宫内相戴权奉圣旨来此交办事项。五姑娘赶忙推开了众人的恭维随着王德亮等人一起迎了出来。

戴权带了数十个户部和御史台的官吏来到大兴府，就在大兴天下殿前，当着王德亮、五姑娘等一干达官贵人的面，传了皇上口谕，要把天下堂大兴府所直辖的白虎、朱雀而堂所股管理的江东、巴蜀、岭南各处产业归为官营，当晚就要交接各处产业的账簿。

五姑娘听罢戴权所宣的赵德口谕安，隐隐觉得不妙时，陈布从一旁悄悄跑上前来，禀告道：“五姐，今儿下午，太夫人和陈夫人进宫通过婉儿公主觐见陛下，说是王老太爷愿以大兴府在各处产业归入官府经营为代价，求陛下赦免王知节的罪状。现在，刑部大牢里传来消息说，王知节已经离开刑部大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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