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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试探真假（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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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门耸立，占山的宅子立于山门之后。

山林深处，古宅隐没，棕褐色的房屋木色，显出宅子的古朴，正中央挂着块匾额，上书二字：陆宅。

大门前，有两个前来迎接的弟子，两人穿着相同的禅意襦衣，轻薄舒适。

余笙迈步上前，眸色清浅，缓声道：“我来领个人。”

对方恭敬且谨慎的请她入内，余笙便如进自家门庭施施然跟着进了，不畏不惧的受着别人小心翼翼招待的态度，那副八风不动的淡然样，的确是瞧不出她的心思。

陆家三兄弟与霍员均在主屋正厅里候着，目有忧色。

陆免得知陆遇卿再次现身，且人在陆游身边，心下恐惧时亦是本能的做出防备，从陆游的态度里猜到那少年郎则是与余家姑娘有关的人，行动快于思考，直接下手，等到把人带回陆家祖宅，一寻思他立马察觉到此举不妥。尤其是听闻那位可能快“醒”了，心下慌乱。

三十年前那桩事陆家已有悔意，意识到错误，只是仇怨结下，悔而无用，今次本该求个平和，却在情急下坏了事。

余笙跨过门槛走进去，看着古宅的雕梁画栋，精细雅致，目色平静，对于三位年纪足够当她爷爷的长辈，更是冷淡至极。

余笙径自走向主位落座，一副受得起的理所当然样。

落座后，见四人有心打量探究她的虚实，余笙心间浮现一丝紧张，转瞬便她按在地上摩擦。

余笙目光略显怀念地扫视一圈大厅，“有些年头不曾见到连环风水局了。”

在场四人不知余笙真假，不好计较礼数，当下依次在客位坐下。

“先人在风水方面造诣斐然，到这一辈只剩些凤毛麟角，遇到行家指不定会捉襟见肘，在人前露怯。”陆闵言辞间平缓，摆的是平起平坐的姿态，当家数载，他应付起人有一套，不低了身份，却又隐含请教之意，不轻待人。

“三山四水，灵渠问道。去何处？深几许？山有形，身大往处难觅；水无形，身散四方任去，然山可断水，水可润山，山立平地，直冲云霄，水沉地下，滋润万物。”余笙声音轻缓有力，吐字清晰，将一则故事讲出了几分论禅的意境，装着高深的放出句总结，隐晦的敲打大厅里的人，“得与失乃自然，而该如何，是规矩。”

一句意有所指的敲打，震得在场四人心里一骇。

山水相争，致使人间大灾，神明震怒，将争地盘的三山四水驱赶至荒芜，却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给它们一个机会。

荒芜之地途径灵渠，灵渠之主若能给它们一个归宿，便就此饶过它们，否则三山四水将再无恩泽。

这是借着指点的意思，将陆家比作三山四水，行事规矩才可有生机。

“的确如此，有法才能长久，长辈们亦是如此教导后人。”陆闵未露弱势，继续试探。

然而，余笙闻言，却没有觉得欣慰。

“你们陆家太过执着于长久了。天地之初，三皇创造世间百态，而后建起地府轮回，连那些大荒时代的神都无法永存于世，凡人又如何能跳脱生死？道家与捉鬼师均是脚踏阴阳两界，惩恶鬼而得了名声威望，又因接触过多阴间之物而寿数有减，此亦乃得失。”清清幽幽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宽敞的大厅里，她的声音就像是与宅子一起保留下来，静待有缘人聆听的恩赐，空灵飘逸，“这世间，无论是有形之物，还是无形之物，终归是顺应天地自然，没什么是能长久留存的。”

陆家祖上是修道世家，道法自然，顺应天命，本该是道家理念，可时日一久，修心不成，反而修身，执着于长久。

修行之人诸多不入世，是怕受了俗世影响，但凡经历过红尘百态仍不改初心的都成了高人，可入世者，入着入着便受红尘所惑，难以回归道心。

陆家便是其中之一。

有徒弟端着茶水进来奉茶，听着年轻女子张口道出一番训斥陆家的话语，心里有所不满，但刚才师傅已经交代下去，今夜入门者乃贵客，怠慢不起，饶是心有愤懑不平，仍恭敬有加的奉上茶水。

一盏青瓷配着绿悠悠的茶水，色泽清润，摆在四方双层的小案上，颜色有些作古，历史悠长顿时显了出来。

微凉与温热，余笙端起茶盏抿了口，面色和悦。

“活得久些总是好的。”陆闵意有所指的说道，但说话间不敢看上座之人的神色。

论活的长久，眼前之人最适合发言，她经历了岁月到今日，可她命数又不长，谁也不知哪句话会戳到她的点，悄悄在边缘试探着。

“这一行总归是太多不定数了，时至今日，留存于世的大家族少之又少，留下来的亦是凋零景象，诸多东西再寻不着。”葱白指尖在微凉的瓷器上摩挲着，一下又一下，目光平静地打量面前四人，“我曾有幸与陆饶见过几面，他是个不服管的主，在当时那叫出格。成年便自立门户，收徒入门先教风水，如今来看，他算是窥见先机，在往后数十年他风水一门精彩绝伦，独占鳌头，放在今日也是赚大钱的门道。当年的根既已丢了，今日先人故去已久，多说无益。”

修道之人，最忌讳的便是有了执念。

贪图长久，何尝不是执念？

“姑娘说笑了，你年纪轻轻怎……”霍员开口。

余笙轻抬右手，阻止霍员往下说，左手端起茶盏放在小案上，尾指在茶盏与小案间做了个缓冲，没发出一点声响，但却让在场的人觉得瓷器碰撞，发出巨响，令人紧张的心高高悬起，喉结滚动，情不自禁地咽口水，把涌起的惊惧咽下。

“我来意明了，各位拐弯抹角的试探，是打算看人下菜？”背脊挺直，余笙面上始终不曾变过脸色，嘴里说着的话与那副寡淡的神色极其不符，但好似天生该当如此，在场无人觉得突兀。余笙手指抚弄着腕间的白丝铜铃，语气越发淡薄，“三十年，你们似乎没有长进。”

此言一出，万籁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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