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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八章 小丑（第1页）

1970年，国家决定修建南连公路，即湘南县通往广东连县的一条国道。作为单身知青，我首先去向生产队长请战，申请修公路去。修公路是干集体活，既不要自己做饭，又可以和其他年轻人聚在一起，何乐不为？待队长批准后，我背起铺盖卷，与其他生产队的伙伴一起走上南山口。南山口是我们修公路的地点，位于湘南县与连县的分水岭，山势最高。

南山口山高林密，崖壁陡峭，我们在这里支起棚子，盖上茅草当房间，安营扎寨。

尽管风餐露宿，但我们一群青年男女吃得饱，谈得欢，干活并不感到累。我整天都是热情高涨，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我们先是天天挖山挑土，然后用土和石头把路填平，再由专人用大碾子压平地面。每当一段平整宽阔的路基呈现在眼前，大家都有说不出的高兴。

接着，要给路面铺水泥了，大伙挑着箢箕去往距离南山口几十里远的小麻公社挑水泥，这可是考验耐力的时候了。

我和伙伴们兴致勃勃地下山了，来到小麻公社摆放水泥的地方。我最多只能挑80斤水泥，其他伙伴有的能挑100斤。我们挑着水泥上山，山上本来没有路，全是刺蓬、野草和石头。由于我们下山的时候踩出了一条小路，便沿着那条小路的痕迹一点一点向上攀登。

我们穿的是当地农民自制的草鞋，草鞋轻巧、透气，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不会滑，但是有一些磨脚。挑着水泥上坡真是艰难，我感觉水泥越挑越重，两只用扁担挑着的箢箕距离较宽，箢箕上的绳子常常被刺蓬挂住，如果人没有站稳，就有滚下山的危险。我挑着重重的担子，身体稍稍前倾，双手紧紧抓住箢箕上的绳子，亦步亦趋地跟着伙伴们，不敢有半点松懈。

傍晚时分，我和伙伴们终于把水泥挑到了南山口。虽然肩膀肿了，脚被草鞋磨出了水泡，但毕竟是凭着毅力一口气把水泥挑上山的，而且自己也学会了换肩挑担的方法，我感到欣喜和骄傲。生产队长按政策分配给我几分自留地，可以用来种一些蔬菜、红薯。我感谢队里的关心，但实在是不想去种。因为，我的自留地在山里面，离住地比较远，又缺乏肥料，烦恼多着呢。

有人问，不种菜，那你吃什么？不怕人家笑话，那时缺油少粮，只要是米饭，不用菜我就能吃几大碗，还有酸水泡饭、酱油泡饭，也很好吃。硬要吃菜的话，春天到野外去扯上几大把蕨菜、竹笋，把它们晒干，或者泡在坛子里腌制，一年到头就有下饭菜。

可是，自留地不种是不行的，生产队会回收并分给其他人，别人还会说闲话。于是，我硬着头皮，把那几分自留地用来种红薯。

种自留地不能耽误出集体工，我就利用午休的时间去种地。刚开始的时候，自留地里野草茂密，有的比人还高。我先锄草，斩断草根，埋进土里做肥料。山窝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劳动，周围一片死寂，偶尔一阵山风吹拂，瞧见对面坟墓上的白幡飘动，我就惊出一身冷汗。利用几个中午的时间，我完成了除草，准备插红薯秧子了。

一个中午，下着毛毛细雨，我把准备好的红薯秧子插进土里。回到祠堂后，好朋友黄小嫦对我说：“我原来准备帮你去种的，正好我家也在种红薯，下雨的时候种还不用浇水，可惜我实在抽不开身。”

“没关系，谢谢你。我种的是卫生红薯，不用浇水、施肥，靠天吃饭的。”我笑着说。

到了收获的时候，感谢老天眷顾，我的“卫生红薯”一个个圆滚滚的，白得发亮。黄小嫦去帮着收割、搬运了，我俩把收获的红薯装了两箩筐，足有150斤。我和黄小嫦轮流用肩挑，累得直喘气。

因为粮食少，我经常用蒸红薯充饥，吃得胖胖的，体重达到过120多斤。

此时，自留地的烦恼已经被收获的喜悦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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