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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渡豢龙世家（第2页）

最后在执以仙偏离直线下坠轨迹、即将撞落到海面上的前三息内，将仅仅凸了两块尖菱如小红鞭笋的肉突的无角龙首垫在执以仙脚下，以此托举着主人的身子在海上来回游转升浮，维持住那一种不颠簸也不抖动的诡异平衡感。

“这是什么，御师，龙兽？”将不断飞扬的袍摆打了个紧束的死结，午昧抽出别在腰间的乌木剑鞘，连念裁剑一起搁在三丈厚的船沿面上。

而她则趴着身子把下巴抵靠在剑鞘横面上，紫意盎然不时有光耀雷霆在瞳底闪掠的精致眼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在海中缓慢翻腾、兜转身子的螭首龙兽。

看着那修长有力、坚韧鳞磐的绛玉身姿在幽蓝的海里，撇出一划真红得几乎要灼烧到人虹膜的赤艳，午昧不仅赞叹这巨大龙兽身上那宛若天绘的极致阳刚美——

整体浑然无缺、至简至朴，宛若重剑藏锋、神器自晦，隐着一股如是释放便会毁天灭地碾压一切的势，细微处却是鬼斧神工、至繁至美，如同极冬霜花、极光照夜，显得一种精致华美却又在瑰丽中透着自然的清雅之色。

“是御龙师，或者说豢龙者，当然他们所御使豢养的不可能是诸位天象所化、升宇隐渊的真龙，那些执掌天地伟力的山海之神，是没有任何存在能够驾驭住的，除了他们自己就算是太古的神与仙也不能。”

琴弥交叉十指打量着御龙渡海的执以仙，他们所乘的长船的长短比例是十比一，这是最渡海惊险也是破浪最快的船型。

不过好在打造船身的是水火不侵的黑檀木，而搭建龙骨的则是比精钢质地更坚硬柔韧的白铁桦。

所以这体型巨大但整体看起来宛若尖梭的长船，在海中行驶的速度根本难以想象。

可是，执以仙脚下的绛鳞龙兽却能一边悠闲地翻滚身子，一边将长船轻松地吊在尾后。

这是何种恐怖、诡异的速度！

“那他们豢养的是什么？”

若是仔细看去也能从真绛龙兽身上鳞片的表面，看到一些似是先天而成又像是后天磨损的缯绫凸起线条。

初时也许会觉得这是龙兽与其他巨兽搏斗过程中留下的刮划伤痕，但若是看得久了便会发现每一枚鳞片上的缯绫凸线，都是形态各异的真绛龙兽自身形象。

“兽。天生模样近似于龙，又或者是拥有的力量得自于诸位天象的兽。只要御龙师耗费足够的心力与代价，自然能培养出符合他们心意、可以御使在脚下以抬高自己地位与气势的龙。”

真正的龙，是执掌山海的天地之神，是有着莫大神通与威能的超脱存在，统领诸道天象、万世苍生，在各种神话传说中都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在山海界里祂是可望不可即的烛九阴，在仙侠界中祂是几乎只存在于人们话语中的伟大神明。

“但这些龙兽终究是比不上真正的龙，对吗？”午昧知晓真正的龙是什么样子的，至少她知道化人形、不用本体坚磐龙躯的烛九阴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仅凭古老武战技艺就能将全力以赴的自己打得落花流水的无敌武士，那是弹出一根手指就能将自己震出不知多少里、以自己的身躯为武器将所拦障碍全部洞穿却不伤自己这件武器分毫的绝对神明。

执以仙的真绛龙兽确实很强大，但它在烛九阴的面前，也只不过是天地之神眼底下可有可无的弱小生灵，更别提它还是为了取悦人类而被专门制造的“龙的赝品”。

“一者为自然造化，与天地同存，执掌山海大荒；一者为后天豢养，伴御者一世，徒有龙躯伟力。你说是比得上，还是比不上？”琴弥眼中的圆瞳越发浑浊，宛若白黑清浊两气在相混相和，她踮起脚尖在船头处极力远眺，跨过在前面御龙开浪的执以仙的肩头，依稀看到了一条连接天际、连绵无边的长线。

那是一道几乎拦截了所有溟海湛色的灰沉海岸线，那是一堵由森白石块堆砌起来的，无边无际一直延伸至人双眼的视线之外的高大砖墙。

这就是建立在长眠之中的鲲鱼背脊上的世界，这就是“不知几千城”、广袤得不能以眼界去丈量的一方大陆，这就是那位妖都的传奇人物典当东方设立鲲鱼宴的所在！

但午昧却没有那么多的震撼，因为她想自己若是踏上那片大陆之后，还能看到如此绵长的海岸线吗？所以她释然了，开始回忆起近日的重重经历，以至于被她从记忆的犄角旮旯里，找出了另一个疑题——

当初她跟随琴弥进入妖都的时候，为什么会在义卖斋的石台上看到扮舞女的执以仙，为什么会在鉴茶味的暗室里看到腕上带着赤练手镯，疑似是执以仙的黑袍蒙面女子，为什么又会在易手宴的宅子里第一次见到没有伪装的执以仙？

三种身份三个地点三个近乎同样的女子，午昧清楚自己之所以能看到三个执以仙，是因为她跟随在琴弥身后，接连见过了义卖斋、鉴茶味和易手宴。可是在不同地点有着不同身份的执以仙呢，她为什么总是能和午昧相遇？

能够解释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午昧见到的三个执以仙，不是同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为什么会有三个执以仙？”午昧突然向琴弥发问，她自乌木剑鞘上倏然抬起的下巴还留有细微的红印，但少女只是目光炯炯地望着她身旁的年长女子，紫色的雷霆在她瞳底如雷神车轮般隆隆而过。

“知道‘一气化三清’吗，那是探究道的延展、道的演化、道的形成的术，是道无所不在、包容万物的意韵，若是在狭义的方面去使用这种术，就可以让你的原身归返至先天状态的一股元炁，再由这一气化太上玉三清，以一身分化三体，同时聚集天地人三才、日月星三奇。”琴弥语言淡漠地诉说着堪称神迹的术，她更多的动还是悄悄用眼角余光瞥着眯眼享受太阳的獒簪花，然后迅速收回眼神正视的前方的渺渺大陆。

前方就是鲲鱼宴举办的地点，也是能治好獒簪花所有先天灵根的希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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