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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仙 二（第2页）

玄瑆见它似乎有些害怕，起身望向躲在密林不远处依旧不肯散去、虎视眈眈的咒灵。此狐不会驱鬼之术，想来天亮之前应不会离开，她未言片语，背手徐徐走回火堆旁。

黑林中的妖异红星见玄瑆离开，试探性地向白狐拢近。白狐听四周呜吟之声瞬又响起，不禁汗毛倒竖，忍住痛，飞跑至玄瑆身旁，回头一看，阴红风团再次停驻不前。

白狐警戒地伸长脖颈不停向树林张望，围着火堆踟蹰不定。

玄瑆见此，抱手倚树闭目，用狐语笑道：“坐吧，我在这儿，它们不敢过来。”

白狐瞧她一动不动，灰眸紧紧盯着她佯装安睡的侧颜，缓步凑近，小白爪一屈一伸，想要提醒她别在此荒郊野外睡着，却又害怕惹她生气，没人再保护自己。它瑟缩着犹豫不已，仅轻声唤了句：“姐姐？”

“嗯？”玄瑆懒懒应声。

“你怎会狐语？”白狐侧坐在她身旁，昂首注视她的英美睡颜。

“修道几百年，区区狐语不足为奇。”玄瑆闭目回答。

虽历经数百载沧海巨变，看上去却还是少女容颜，定是修了长生不老之术。可是……她怎么不像天界的姐姐们周身斥满金色仙泽呢？白狐再凑近小步，矫首疑惑道：“姐姐……是神仙吗？”

“快了，应劫后，便可直升仙界。”玄瑆迷眼斜睨白狐问道，“那些咒怨鬼魂为何追咬你？你可曾害过他们？”

“没有，没有，没有！”白狐连连否认，着急幻出少年人形——雪衣乌发，面若冠玉，一双浅灰明眸清澈灵动，可眼梢微弯，亦是说不清的丝丝魅惑。

少年人声净朗，如似泓泉：“自从我昨夜下凡，只见过一位白衣老仙。他就在前面仰韶国做国师，每日开坛设讲……”

“他是不是割破自己的手掌喂你血喝？”玄瑆冷笑道，“然后还说要收你为徒，助你长生成仙？”

“嗯，嗯！”少年狐眼萌滞扑闪，乖巧地点点头，继而说道，“不过我没有喝，这世间不是只有妖才会饮血吗？我怎会相信喝了神仙血，自己就会成仙这样的荒谬事。”

他下凡前，圣君定是好生教导过，不像自己……会轻易被人蒙蔽。想起旧事的玄瑆浅叹一声，又道：“既然你没有上当，怎么这些咒灵会对你穷追不舍？”

“那老仙后来拿出一柄暗红弯刀，他说众仙下凡都是历劫受苦，拯救苍生，超脱自身。若我能将那刀修得脱尽妖气，即是小成。”少年抬起左手，露出覆满反噬烧灼疤痕的掌心，又道，“姐姐你看，我只握那刀片刻，就伤成这样。我觉得事有蹊跷，便将刀还给他，离开了仰韶国。”

玄瑆侧目细看，炽白醒目的伤痕确是结煞幽狂刀所致。看来是他在握刀之时染上刀中石妖血气，才被怨灵错认纠缠。说到底，也是曾经的她犯下过错，如今却让这少年承受恶果。

“姐姐，”少年看她沉默着若有所思，轻声问道，“神仙不应该是导人向善、救苦救难吗？为什么那个老仙却诱我成妖，伤我至此呢？”

“世上没有绝对的恶人，亦没有完美的仙灵。人有私欲，仙亦有。有的欲望促人奋进，有的欲望却害人害己。”玄瑆无奈长叹，“人心啊……是世上最难懂的玄术，我若能猜出他这般对你是为了什么，便不会仅坐此处了。”

少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忙起身作揖恭敬行礼，谦声道：“还未谢姐姐相救之恩，失礼失礼，还请姐姐勿怪。”

玄瑆浅浅低笑，颔首回礼：“坐吧，你叫什么名字？”

“我……”下界前，师尊曾叮嘱：落凡为你取名之人，就是你的有缘之灵。

少年玉面似被火光印得略显绯红。他轻咬粉唇顿了顿，缓缓坐下，低声道：“我还没有名字。”

圣君竟没有为他取名吗？玄瑆刚想开口，少年急忙又道：“姐姐为我取个名字吧。”

浅灰双眸柔光缱缱却只敢看向火堆，就连雪色脖颈也染上浅浅桃色。

玄瑆凝眉笑问：“为什么让我取？”

少年歪头想了想，贝齿微露，狐眼笑如弯月，朗声道：“因为姐姐是我在凡间遇到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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