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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0章 老树杈子（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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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壮士心中不安，好容易回了家，那厢刚进巷子，就听到石娘一声惊呼。于是壮士纵身上墙，只飞檐走壁，冲家而回。

他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自家墙头，且看那娘子与石娘俱在后院。两人此番正围着水井站着，那水井里横着一支树杈，又架着竖着的树杈，也不知从何而来。

壮士顾不得那么许多，只高声喝了一句，“这等的老树杈子还是莫要娘子动手了。”

于是壮士从天而降，很是威风，他身上穿着的草木灰色的袍子，脚踩牛皮靴子，一个手捞，把那老树杈子从井里头倒拽了出来。

这老树杈子出了水井，就成了老人家，倒把壮士看得一惊，且不说这老人家从何而来，只倒栽葱似的扎在自家水井里头，只这一桩事情就叫人觉得匪夷所思。

壮士暗自心惊，宋如是心中一松，石娘则是面带欢喜，只可怜了那厢地上躺着的老人家。

老人家进门的时候很是威风，喝骂宋如是的时候也甚是威风，唯有此刻倒在地上，如虾一般弓着身子，再无方才威风凛凛的半分神采。

“你这女娃子……小老儿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那老人家处在这般狼狈的境地，仍旧气势不减。

若是方才也就罢了，女子娇弱手无缚鸡之力，此番多了壮士，局势登时翻转，于是这老人家话音刚落，石娘就笑了起来，“老人家莫不是还要跳一回井不成？”

“老人家若是日日不与旁人善罢甘休，那只怕家家的水井都要遭殃……”石娘轻巧道：“咱们也不是嫌弃老人家不干净，实在是不知老人家从何而来，若是从那瘟疫之处来的，莫说是这水井，便是这一处宅子，咱们也万万不能要了。”

“石娘……”宋如是开口道：“这老人家定是认错了人，咱们莫要误会了他。”

“可是他既认错了人，为何要跳了咱们的井？”石娘接口道。

“许是老人家喜欢有水之处……”宋如是一本正经道：“这长安城中并非家家户户都有水井，再说也有一说，那有一处的老人家却是喜水的。”

“哪一处？”石娘又接口道。

“便是城外牛头山下，有一处庄子。”宋如是好脾性的解释道：“那一处庄子里头有个水塘，水塘里头便有几个喜水的老人家。”

“哪一处庄子？”石娘仔细回想起来，后来还是壮士反应过来，“那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哪一样不是镇日里在水里头窝着。”

“好好好，正是这个理儿。”石娘拊掌笑道：“怪不得奴婢方才瞧着老人家面善，原来竟是见过一回。”她又冲着那老人家说道：“老人家莫要怪罪，实在是那水塘里池浅王八多，奴婢这才一时没有认出来。”

老人家躺在地上，听到这话，倒又挣扎着起了身，只对宋如是怒目而视，“你这女娃子这是拐着弯儿的骂小老儿呢！你莫不是当小老儿听不出来不成！你这女娃子实在可恨！”

那老人家气性不小，只挣扎着起了身，踉踉跄跄的去拿水井上架着的拐杖，他扶着井沿儿，口中叨叨不休，“你这女娃子这般辱骂小老儿，这般不知长幼尊卑，实在可恨！咱们今日便与你算清了这笔账！”

“老人家私闯民宅，进门就打了奴家。咱们这笔账又该如何清算？”宋如是又道：“您是长辈摸错了门，认错了人，奴家不愿同你一般见识，你如今也喝了茶了，此番便回罢。”

宋如是话毕，便甩袖去了前院，前院亮堂，院子里头满是阳光，与后院倒像是两番天地。

前院后院却是两番天地。

且说穿云看那辛姨娘骂骂咧咧，一身怨气，又顺着墙头去了前头，果真瞧见那元阳姑娘花枝招展的从正房里头出来。

她身边跟着两个丫头，一个是先前就伺候在身边的，另一位却是之前伺候辛姨娘的痣丫头。

穿云瞧见痣丫头，倒是有些惊诧，只见这痣丫头一身粉荷色襦裙，头发梳的溜光，想是抹了发油的，发髻上又簪着一枚亮闪闪的银杏簪子。她脚下踩着的是一双掺了银线的绣鞋，每走一步，便让人挪不开眼睛去，便是连面上的痣也成了锦上添花的锦。

“都道人靠衣裳马靠鞍，此话果然不假”，穿云心中暗想，又发觉这院里头不过三五日的功夫竟是又变了天。

他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瞧见六娘子，只那元阳姑娘妖妖娆娆的出了院子，瞧那模样，想是去了老夫人院里头。

穿云瞧那元阳姑娘去了，便也悄然起身，径自去了。再说穿云出了这院儿，便跳下墙头，只不慌不忙的回家去了。

所谓无巧不成书，穿云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正瞧见个老头儿晃晃悠悠的从巷子里头走了出来。

穿云看那老头儿模样清瘦，佝偻着身子，心里头便无端端的生出一阵厌恶来。

“你看什么！”老头儿倒是先开了腔，“你莫不是瞧见了亲爹不成，只这般不眨眼的看着？”

穿云吐出一口气，口中徐徐说道：“你这老头儿装谁不好，偏要当人老子，老子的亲爹，此番正在黄泉底下吃酒。你倒是说说看，你如何上的这阳世间？”

老头吃瘪，口中索性骂了起来，“眼看世风日下，这年轻的就要当街逼死小老儿了，青天白日的，到底有没有人管了！”

穿云听着聒噪，只把那老人家伸手一提，两人登时上了墙头，他把这老头儿丢进空着的院落，而后便消失在墙头之上。

“这院落里可是死过人的，你若是上赶着去黄泉，到了此处，便是最近之处，待天黑之后，你便仔细等着，总有那阴曹地府的黑白无常过来接你。”

穿云的声音同他的身影一同消失不见，那院落里头的老头儿只仓皇的看着四周，果真觉得这院里头寒气阵阵，瞧起来又破败不堪，那屋檐底下，墙根儿底下瞧起来最是冷飕飕的，像是入了冬。

再看别处，尚有阳光，唯有那一处，总也透不进光亮去。那老头儿左顾右盼四下看了一遭，只眼皮子一番，彻底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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