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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爷爷可听不懂,只会恶狠狠地抽着水烟,骂她是奸商。
想起白爷爷,含钏脸上挂起笑容,“一旦咱们涨价,原先的食客接受不了用高价格买相同的东西,期待面向的食客却又顾忌之前的平价路子——这可是堕面子、少排面的事儿。咱们的处境就会变得极其尴尬。所以,还不如一开始便找准定位,咱们的菜,食材虽不甚珍贵,可贵在用心、菜式有花样。之后待咱们有了本钱,慢慢引入珍贵食材的路子,咱们的名声只会越来越响。”
梦里,刚去姑苏城时,徐慨带她去了当地一家印刷作坊走一走、看一看。
那家印刷作坊小小的,却流传了百年,印出来的书册从不花影、能放几十年不腐不朽。
一个小小的印刷作坊,靠技艺与天分,做到了行业顶尖,垄断了姑苏三城书册编印的活儿,垄断了江南的书场象征着垄断了大魏泰半文人的书籍编印制造。
苏州知府、江南官场上的官吏们见到作坊老板都要尊敬三分。
“任何一个行当,只要干到了顶尖,眼界与收入便非常人可想了。”含钏默了默轻声说。
小双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见自家掌柜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许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含钏想起了什么呢?
含钏想起了那本书,那本带有徐慨身上冷冽草木香的书,那本压在她枕头下面一直一直陪伴她到死亡的书。
那天,徐慨在那个印刷作坊,买了一本《醒世迷梦录》送给她,前朝文人王柏之所作,讲的是他梦里变成了一只蝴蝶儿游遍三川五岳、四海九州,其间穿插着各地的风土人情和奇闻异事,这是徐慨最喜欢的一本书,含钏也挺喜欢这本书的,这里面把各地或是街头美食、或是名菜名肴都介绍得头头是道,仿佛看完这本书,便游遍了大江南北。
可惜徐慨和她,一辈子都困在了姑苏城。
徐慨更可怜,剩下的大半辈子都被困在了一方窄窄的扁扁的棺材里。
含钏低了低头,把算盘往回一扣,伸头吹灭了厅堂的蜡烛。
第二日,含钏带上小双儿去银号存了一百五十两,又将五十两银子兑了方便买卖的碎银子和铜钱,先在东郊集市转了转,转到贾老板处,小双儿有些犹豫不敢上前,贾老板把砍刀往砧板上一砍,笑着努努嘴,“沈记那黑心夫妇,前几日被京兆尹的搜查出炼油的器具,如今正被关押在牢里。”
小双儿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敢置信。
含钏买了一大块半肥半瘦的三线肉,想着今儿个回去做酸梅红烧肉,问道,“说了如何处置吗?”
贾老板笑呵呵地,“还没出结果咧!不过呀我们合计着,官府不能便宜了他们,至少也得是个流放三千里——吃食是最要紧的!当今圣上英明,将这口子抓得特别严,如今卖肉的不敢卖瘟猪肉,卖菜的不敢卖小细菜、卖茶的不敢卖陈年茶,这才是国泰民安咧!”
含钏笑起来。
中年男子最喜欢的便是议论政事嘛!
出了东郊集市,含钏直奔官牙,点名寻当初卖她宅子那位黄二瓜。
黄二瓜一见是含钏,笑着挥挥手。
含钏单刀直入,直接阐明来意,“要一个心思正、力气大、能吃苦的苦役,因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姑娘,最好也是姑娘,若实在是找不到,那男子的年岁也不可太大,年岁大了容易生事端;还想要一个账房,不拘有无功名在身,没歪心思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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